*其實原本打算寫長篇,但是覺得大概坑定了,所以把第一回拿來跟風(艮

*哪天心血來潮搞不好會接下去......吧(?

*血描寫注意,角色死亡注意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       十七歲的十四松已將幼時的眼淚鼻涕收起,融成臉上溫和的線條。他依舊柔軟而善感,但這項可能的弱點出在聰穎的人身上卻十足成了一種天賦。他有一副好歌喉,在學校參加棒球校隊,喜歡讀書,將來想要當醫生。他太健全了,健全到令人懷疑他的健全必定源自某種缺陷──這是一松的說法。打從青春期以來,他就變得愈發憤世嫉俗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你們聽過漢彌頓氏法則嗎?」

        一個和煦的週末午後十四松沒頭沒腦的說,那時他正坐在客廳的圓桌溫習功課。松野家沒有擺得下六張書桌的空間,反正除了他之外也沒人打算升學。流松好像嚷著想報考警校,但也沒看到他在準備的樣子。

        「蛤?」阿松抬起頭,他覺得十四松最近變得有點難以捉摸。

        「親屬選擇理論呀。以一般的兄弟來說,兄弟之間基因相似度是二分之一,兩個兄弟就等於一個自己。所以,」十四松自顧自的往下說:「為了兩個兄弟去死相當划算呢。

        「可是我們是六胞胎,我們的基因相似度不是二分之一,是百分之百唷。不只百分之百,而且還是六倍,六倍唷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六倍,我看是六分之一吧。」小椴打著呵欠說,客廳響起一小陣笑聲。

        「不是六分之一,是六倍,是六倍的。」十四松繼續說:「我們每個人啊,都有五份拷貝呢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想說你願意為了我們死五次嗎?」

        一松抱著一本從學校圖書館借回來的太宰治,他最近很迷這類東西。

        十四松點頭:「我就是這個意思。」

        一陣沉默。

        「哼,我也願意為了brother──」

        「喂喂,沒事講這麼不吉利的話做什麼?」阿松哥伸伸懶腰,「走啦,要去釣魚嗎?」

        十四松只是笑著。他當時並沒有真正細想自己是否會為了兄弟去死、或兄弟是否會為了他去死。他只是覺得這個想法很有意思,便含著細細玩味,就像糖果。他喜歡這個樣子。

        他沒有想到這天會來得這麼快。

        這天椴松要去爬山,大哥嚷著小椴出去玩都不揪哥哥們,老是單獨行動小心會變得越來越孤僻。什麼都想參一腳的空松自然也想跟,十四松也想出門活動筋骨,流松只要大哥去了他就會去。最後,連最不愛出門的一松都被說動了,拖在隊伍後方慢慢前行。

        兄弟一行人夯不啷噹出門去,集體行動就像小時候。

        這只是市區附近的郊山,難度不高,山路卻不知何故越走越小條,最後只剩僅供一人通過的寬度,連路肩都沒有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……是不是迷路啦?」

        流松說出大家疑問的同時,一聲轟然巨響打斷了他。空松拉開雙腿發軟的一松,殿後的一松臉色發白,牙齒打顫到一句話也說不出,平時老是板著的一張臉難得露出大幅度的驚愕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 後方的路崩塌了,一松的命算是撿回來的。直到空松壓著他的雙肩大聲問沒事吧,他才吐出一句虛弱的謝謝。

        這下連回頭也沒辦法了。「除了繼續走以外還能怎麼辦呢?」阿松大哥聳肩,向前走成了唯一的路。

        不久後這條路引領他們到了一座老舊的吊橋,腐朽的繩索使它看起來搖搖欲墜,甚至有幾片木板已經掉了,呈現詭異的鏤空。

        「沒有信號……」小椴看著手機說。

        六兄弟看著這座橋,沒有人敢踏出一步。此時陽光已經斜射了。

        「我……我過去看看有沒有路,你們先不要過來。」十四松見天快黑了便這樣說:「我我我跑壘最快,天天都在練跑壘。」

        大哥皺眉,「不要用跑的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不會,我會慢慢走,需要的時候再跑,就像跑壘……我動作最靈活,我我我,體重最輕。」

        「你小心一點。」小椴擔心的說。

        十四松戰戰兢兢的踏上吊橋。他屏著呼吸。他感覺到岸上的五個兄弟也屏著呼吸。他一步一步小心走著。

        繩索繃裂的那一刻他幾乎以為自己就要到對岸了。

        他聽到自己喉嚨深處拉出稚嫩的高音,就像變聲期之前的那個愛哭鬼又被釋放了出來。破碎的木片劃破他臉上和手上的皮肉,其中一片擊中肩膀,他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。他還聽到流松的吼叫、大哥的喊叫和小椴的尖叫,走在後面的兩人則完全發不出聲音來。

        他覺得自己彷彿掉往另一個次元,直到撞上岩壁才倏然清醒。背部首先著地,再來是頭,再來是膝蓋,抱膝蜷縮的姿態一下就瓦解了。他在幾近垂直的岩壁半滾落半墜落,撞上較大的石塊時就被彈飛而起。最後,他墜入懸崖下的樹叢。

        他仰躺著被一棵枯樹接住,免於撞上下方岩盤粉身碎骨的命運,但他看到了盤繞在上的粉紅色肚腸。枯枝斜斜的從腹部穿出,他吐出一口血。

        他不知在那掛了多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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