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lienated

    *雙寫手問卷 第五題

    *阿寒的文新朋友後續

      月光透過樹冠層的間隙射入林間布滿落葉的柔軟地表，在身穿暗紅長版外套的青年身上投下斑駁的剪影。「怎？又和你哥吵架了？」

      羅尼－－儘管還是沒有屬於自己的名字，但亞瑟已經習慣叫他這個比較帶有人味的簡稱了－－眨巴著那對血紅色的眼瞳，數十年如一日地狡黠地笑著。相較之下亞瑟就變了許多－－抽高的身形、矜持的步態、受到完好訓練而不再柔軟的腔調。聽到對方這樣講時亞瑟的眉心擰了一下。他討厭被看透。他不喜歡被人發現自己端莊的外表底下那團瑟瑟發抖的、長著兔耳的金色大毛毛蟲。每當那對紅色眼瞳望穿他的眼睛時，他都有種被層層扒光的感覺，扒到剩下一襲單薄的睡衣、站在淒冷的冬夜裡面對透著火光的大落地窗、看著三位哥哥在那他所缺席的空間裡談笑伸長手臂大喊哥－－

    然後羅尼出現了。羅尼和卡翠西、魔法師和龍、再加上一個被哥哥們排擠的么弟。

    亞瑟已經是個獨當一面的大人了，他不需要這些。

「欸欸，從一出現就不吭聲到現在，你可真沒意思。」羅尼從巨樹的板根躍下，在亞瑟面前站出三七步。「咱可是看著你從小到大、從換牙到長智齒，別以為你在想什麼我會不知道吶。」

    亞瑟抬起一邊眉毛，試著維持紳士應有的尊嚴。「你並沒有權力干涉別人的家務事，羅尼先生。」

    「呿，好心被狗咬。」羅尼露出自討沒趣的表情。「果然呀，在森林裡住久了心腸會比較柔軟呢。你說是吧，海上霸主先生？」

    「你不需要這樣挖苦我。」亞瑟挺直腰桿，表現出他的不為所動。「既然選擇不離開這座森林，就不要埋怨我現在比你有成就。」

    羅尼聳聳肩，亞瑟從來沒有辦法表現得比他更事不關己。「沒差，反正你是來找卡翠西的吧？喔對我差點忘了－－」就在他正要轉身回到森林深處時，他又回頭補了一句：「－－你每次都是來找卡翠西的。」

    提到這名字時亞瑟心口揪了一下，不過他的教養不容他表現出來。他撇過頭去，想藉由這個較大的動作掩飾方才那細不可察的失態。「......那些都過去了。」

    「你是指什麼？卡翠西嗎？」羅尼停下腳步，重新面向亞瑟。「但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發生過，你不可能將之抹滅，對吧。」

    「面對現實吧！那些根本通通都是虛幻不實的東西！」亞瑟試著擺出教訓人的嘴臉，語調卻不自覺的越來越高、越來越高－－「魔法啊龍啊什麼的，根本都－－」

     「但是小妖精卻存在，嗯？」

      亞瑟一時語塞了。

      良久，兩人都沒有開口。蟲鳴唧唧唧迴盪在整個空茫的夜晚。

    「龍是非常長壽的動物。」羅尼終於開口了。「就像這些大樹一樣、搞不好更長壽呢。在人類所有歷史開始之前，龍族和這座森林就已經在這裡了。對我們人類來說，他們就像是擁有永恆的生命，但這畢竟只是錯覺而已。」他單膝跪下，摸著落葉層深處亙古的泥土。「卡翠西已經活了很久、很久，比我們所能理解的永遠還要久喔。萬物都會生滅，我們只是剛好碰上了而已。但是，所有的物質，原子、分子，終究都是同一批不停輪迴呢。」

     亞瑟忽然跪倒在地，撲到羅尼身上不可遏止的啜泣起來。羅尼攬著他的肩膀，用掌心感受他隔著衣料的溫暖肌膚脈衝式的一起一伏，那樣的原始，那樣的青澀，他那對粗硬的眉毛從來沒有讓他更顯老成，過了這麼多年還是一樣。羅尼溫柔的摟著他，順著他的背輕輕往下拍，拍到腰間左右時摸到了一根堅硬的棒狀物體。

     星星手杖，你還帶在身上呢。